魏小安：2020年世界旅游出现下降将是大概率事件

　　2020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伴随疫情在全球多地持续升级，地球村命运相连。全球文旅产业遭遇空前挑战。在3月7日“‘疫’去春来 扬帆起航文旅公益在线论坛”上，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首席专家、中国旅游协会休闲度假分会会长魏小安就“新冠疫情与世界旅游”这一主题进行在线分享。

　　魏小安从人类命运共同体，旅游行业发展规律、行业应对等三方面切入，提出疫情对世界旅游的影响将是全面性质的，预计2020年世界旅游出现下降将是大概率事件。当下，我们要多研究下行业自身的韧性和弹性，学会危机管理，在疫情变化和行业结构优化调整的过程中，学会创新，调整方向，从而谋求自身在市场中的位置。

　　以下为直播分享文字实录(略有删减)：

　　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新冠疫情与世界旅游。

　　最近发生了一件标志性的事情，2月28日柏林旅游展(即柏林国际旅游交易会，简称ITB)主席宣布，今年原计划在3月4日开幕，基于对新冠疫情的担心取消了。ITB是1966年开创，被称为世界旅游业的“奥林匹克”，约有1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上万家参展商，113500名专业买家，16万观众参加。这也是54年历史上第一次取消，可见这次疫情的严重程度。WTCF(即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将在此次展会上开展一系列活动，但是因为展会取消，这次也不能展示。所以，这确实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下面，我谈三个看法。

　　病毒无国际

　　人类共同体

　　涉及到新冠疫情的N个阶段——

　　首先是中国疫情：中国从发现新冠病毒到疫情暴发，目前已经3个多月的时间了。中央及时决策，集中全国力量，经过全民努力，现在曙光在前。截至3月5日，全国累计确诊80565例，累计治愈52109例，累计死亡3015例，现在疫情尚未过去，仍然需要严防死守。复工复产已经全面启动，经济复苏迫在眉睫。

　　实际上，在这三个多月时间里，我们已经形成了一个“中国做法”，这就是国家意志，国力动员;同时也形成了一个“中国经验”，全民一心，探索校正。总体而言，符合国情，符合民意，符合我们下一步发展的需要。

　　第二个阶段是世界蔓延：截止到3月4号，中国以外，新冠疫情已经蔓延到76国家，累计确诊14849例，累计治愈1148例，累积死亡174例，其中韩国确诊5699例，意大利确诊2761例，伊朗确诊2278例，日本确诊331例，德国确诊328例，美国确认198例。世界卫生组织评估，风险非常之高。

　　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实际上从另外一个方面得到了充分的佐证，谁就走不开。但是，各个国家的发展阶段不同，公共卫生和公共服务的水平不同，治理体系不同，意味着疫情的不确定性加强。输入性病例增加，输出与防输入并重。在全球化背景之下，中国人遍布世界，如何在地防控，如何回国都是难题。

　　如果说中国疫情是第一个阶段，世界蔓延是第二个阶段，交织影响就是第三个阶段，乃至第N个阶段。但是全球共同面对，态度仍有不同，做法大相径庭，现在交织在一起，关系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每一个社会。

　　从旅游影响来看，按照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的专家研究结果，2019年全球旅游总人次(包括国内旅游人次和入境旅游人次)共计123亿人次，收入5.8万亿美元。即使自然增长，2020年增速均可以达到40%。

　　按照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19年国内旅游60.1亿人次，同比增长8.4%，国内旅游收入5.7万亿，同比增长11.7%。入境游客1.45亿人次，其中外国人3188万人次，国际旅游收入1313亿美元，出境1.6亿人次，同比增长4.5%，这和中国在全球经济体中居第二位相适应。中国旅游业在全球旅游体中也是第二的位置。从需求侧来看，已经举足轻重;随着供给侧的发展，世界旅游强国的地位已经形成，大体上，国内旅游居世界第一，出境旅游居世界第二，入境旅游居世界第四。

　　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巨型花坛 新华社记者 李贺 摄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使中国旅游业停摆，一季度旅游收入微乎其微，旅游企业的刚性支出持续，而旅游消费则全面抑制，历年春节的高峰只能成为低谷。同样，中国的旅游低谷传递到世界：东南亚作为中国人的主要度假地，全面熄火;日本和韩国也是寥寥无几;欧洲是中国人的重要目的地，迅速下滑;南美等新兴目的地，未起即衰。这不仅是客源数量的影响，也涉及一系列行业的兴衰，航空、餐饮、购物等等，都在风雨飘摇之中。

　　另一方面，是疫情的世界蔓延使旅游影响形成多面多元多样的影响。即使中国疫情过去，中国人敢出国吗?在这样一个格局之下，尤其是不确定性的疫情格局之下，确实是一个长期的影响。

　　由此来看，疫情对世界旅游的影响将是全面的、长期的，预计2020年世界旅游出现下降将是大概率事件，区域性的波动更是屡见不鲜，其中东亚和东南亚必然是重灾区。如果伊朗疫情扩散到中东，进一步扩散到非洲，则将造成灭顶之灾。世界旅游将伴随着世界疫情的变化而变化，现在还看不出前景，能够看到的只是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强。

　　认识要深化

　　探索新规律

　　之所以谈到认识问题，谈到规律问题，其实这不是一个学术问题，实际上涉及到我们对局势的判断，也涉及到我们企业决策的判断。

　　1、风险常态化

　　中国旅游发展40年以来，已经经历了十次冲击，其中四次是国际性的因素影响，四次是国内因素的影响，两次是综合的影响——从世界范围来看，也可以说，冲击常常有，危机时时产生，已形成常态。

　　这是2011年3月21日在日本宫城县气仙沼市拍摄的在地震海啸中毁坏的铁路。新华社记者宋振平摄

　　一是恐怖主义的影响始终存在，911达到顶峰;二是自然灾害普遍发生，日本地震和海啸，澳大利亚的山火等等愈演愈烈;三是金融危机的影响，1998年 、2008年都是金融海啸，都严重影响了世界旅游的发展。

　　另一方面是企业运营冲击，交通事故，运营变化，金融跌宕，恐怖主义等，中国人的足迹走遍世界，世界的所有影响因素都会涉及。所以我们要学会危机管理，建立危机应对机制，研究危机对策，尤其需要研究在危机之下的转机。现在来看，一是强化保险，设立新险种。传统的保险我们不能放松，但是现在来看需要设立新的险种，这会增加企业成本，但也会减少我们的风险;

　　二是整合资源，建立全国性的急救体系和长期疫情防控体系，借助欧洲急救和亚洲急救机制，建立中国急救体系，且中国急救体系要和其他的急救体系合作。涉及到国人出境，足迹所到之处都应该有我们的急救体系;

　　三是警钟长鸣，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要设立各种日常风险对策和机制。

　　2要素的变化

　　要素要分类，分类之后才能看明白，也才能形成规律性的认识。

　　旅游要素可以分为三类：第一是运营要素，即传统的行游住食购娱六要素，重点在企业，现在全世界普遍成熟，形成了运营的均质化;

　　第二是环境要素，涉及旅行安全、财务安全、身心健康、绿色环保、社会友好、公共服务等，也是六要素。这些要素重点在政府，是公共产品，或者说多数是公共产品;

　　第三是发展要素，涉及投资、管理、人才、信息、土地、市场等六要素，涵盖各类企业，(它们将)推进其他要素的完善。

　　以上三类要素，在旅游发展的不同阶段，权重在变化，结构也在变化。发展初期，运营要素第一，现在来看，环境要素越来越突出，也意味着政府在其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尤其是在疫情肆虐的情况下，环境要素上升到第一位，也是长远竞争的根本。因此，可以创造旅游领域新的中国模式和中国经验。

　　3关于敏感性和脆弱性问题

　　在官方立场，脆弱性不宜谈。原因很简单，一个脆弱的产业，值得支持吗?1998年金融危机之后，世界旅游组织出面，说旅游是敏感的产业，不是脆弱的产业。但是，只要灾害来临，(旅游产业)低谷呈现，关于旅游的“脆弱论”都自然出来。

　　最近张辉教授做了区分，提出(旅游行业)需求是敏感的，产业是脆弱的，有点意思。这不是学术概念，也不是说法的争论，而是对行业规律性的认识。

　　另一方面，(关于行业规律性的认识)则是韧性和弹性——韧性强，弹性大，也是一种解释。所谓韧性强，主要是从需求侧角度来看;同样，从供给侧来看，行业短期内被压制了，但只要时间到了，行业的反弹也会很强。所以，与其纠结于脆弱性还是敏感性，不如更多研究下行业自身的韧性和弹性。

　　等待时机

　　触底反弹

　　第一，从世界范围看，现在民众开始恐惧，希望(大家)不要恐慌。中国已经经历了这个过程，曙光在前。讨论后新冠疫情的振兴，世界旅游还没到这一步，但是各个旅游国际组织已经开始发声、防范、鼓励。

　　第二，旅游已经开始伤元气，这是一个客观存在，没有必要否认。因为从需求角度看，国家财富和个人财富都会倾斜于防控疫情，保生存是第一位的，生存之后才谈得上生活，由此必然减少旅游的长远需求，尤其是一些中高端的旅游长远需求。

　　从供给角度看，员工下岗和企业破产将随着疫情时间的延长而加剧，比如最近海航被接管，百程破产清算，实际上都是标志性的事情。但是再往下持续，恐怕会有更多的企业撑不下来，也会有更多的员工会下岗。这不光是旅游自身，也代表整个旅游需求的变化。

　　第三，疫情之后的反弹应该是一个持续渐进的过程。先省内，后跨省;先周边，后远途;先东部，后西部;先国内，后国际;先商务，后旅游;先散客;后团队。“六前六后”大体上是2003年SARS之后呈现出来的特征。所以爆炸性增长可能只是短期，更多的是“一厢情愿”。

　　第四，从企业来说，一安全二健康三质量四创新，这是新的四要素，是基础，但这些都需要成本，所以我从来不认同优质低价，因为优质低价违背规律。这个过程需要我们在发展的过程中仔细研究。倡导安全的环境，推出健康的旅游，提高旅游品质，形成一系列的创新性的产品，都需要下点功夫。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通过恶性的销价竞争或者是非销价竞争的手段来维持市场的短期占有率，这会形成一种合成谬误。所谓“合成谬误”就是每个企业都按照自己的利益在追求，但是合在一起，对整个行业就是一种破坏性。但是，这种合成谬误基本上是很难避免的，所以这时格外需要我们行业协会、行业组织来发挥作用。

　　从世界范围来看，需要我们各个国际旅游组织来发挥作用，中国现在在国际上应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话语权，下一步需要规则的制定权，需要价格的维护权，需要对消费者利益的保护权。这些都需要我们的国际组织一步一步往前推进，这种推进很可能会形成新的格局，所以在这个发展的过程中，世界的格局也在不断的变化，这种变化也会产生一些新的发展。

　　比如说，按照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的研究报告【即《世界旅游经济趋势报告(2020)】，新兴经济体在全球旅游经济中的地位更加凸显，目前新兴经济体入境旅游人次占比趋近一半，收入占比近四成，下一步，尤其是随着这次新冠疫情的的发展，这个比重还会进一步上升，中国在里面的地位也会逐凸显。

　　不同旅游经济体入境旅游人次占比(2005-2020)

　　不同旅游经济体入境旅游收入占比(2005-2020)

　　第二个现象是全球旅游经济高度集中T20国家，所谓T20国家就是二十个头部国家：一是以美国为代表的“低速稳增型”;二是以中国、印度、菲律宾为代表的“减速缓增型”;三是以德国、日本、英国、意大利、巴西等为代表的“正负增长交替型”;四是以法国、墨西哥、澳大利亚、西班牙、加拿大、韩国、土耳其、俄罗斯等为代表的“收入波动型”。这样的格局是世界旅游未来的一个新的格局。

　　外国游客参观世界文化遗产、赫尔辛基海上要塞芬兰堡。新华社记者赵长春摄

　　在这个变化的过程中，旅游投资的时代拐点也已到来。巨头破产，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终结，比如，英国托马斯·库克集团(Thomas Cook Group)、欧洲法国蓝色海岸航空公司(Aigle Azur)、特大航空(XL Airways)和在线酒店预订平台爱遨网(Amoma)等企业先后宣布倒闭或破产。

　　科技驱动带来旅游创投积极布局。科技与旅游的融合创造了许多新的旅游产品和服务，越来越多的企业成立孵化器、加速器、投资基金，试图借助其品牌影响力、行业资源、资金支持吸引创业公司入驻、并对其进行培育和孵化。外行业的投资越来越多，专业性的投资也逐步看好旅游发展，多领域巨头开始聚焦主业。

　　一系列的这种发展格局，包括亚太地区城市吸引了最多的旅游投资：根据《世界旅游经济趋势报告(2020)》，2018年亚太地区城市的年旅游投资规模最大，达到1406亿美元，其中，中国城市的年旅游投资总额最高，达939亿美元，其次是美国，其年投资总额为440亿美元。

　　就疫情的影响，我们现在来看，实际上是中期性的，但它不可能是长期的。如果这种影响是长期的话，世界经济都要崩溃，就不光是旅游产业有这个问题。所以，对发展来说，我们还是看好的，也希望在这个过程中，旅游能够谋求到越来越多的发展前景。

　　最后就是眼前，眼前就是一个字——“熬”，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生存第一，再说温饱，最后谈发展，曙光在前，生存有望。

　　现在来看，全世界的旅游业都面临着一个生存的问题，这个生存的问题只能是各个国家各有各的对策。ITB已经停了，所以今年一系列的大的活动恐怕都会下降，现在大家最关注的就是日本奥运会能不能如期开始。奥委会此前表示，如新冠肺炎疫情在5月下旬得不到控制，2020年东京奥运会可能将被取消。这可能会是一个更重要的标志性事件。

　　这样的话，会展旅游、商务旅游都会大幅度压缩。至于说团队性的观光旅游，在这种格局之下，相信也会备受影响。原本游轮是一个新兴的旅游产品，尤其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种新颖的旅游产品，世界各个邮轮公司也都看好中国市场，但是最近一个“钻石公主号”游轮使大家在这一方面的热情又下降了。所以情况在不断的变化，我们也只能跟踪这些情况的变化。

　　对于中国的旅游企业以及员工来说，实际上决定性的就是下个月。如果说三月(把新冠疫情的事)忙活过来了，到四月上旬的时候，春暖花开，我们会迎来一波小高潮。

　　如果说到了五月份，除了湖北和武汉，大家能够把口罩摘下来，可以看到我们大部分医护人员撤出一线，脱了防护服，这时候我们就可以比较放开地旅游一把，至少可以上街吃顿饭，可以在城市里休闲，可以到乡村去休闲。这都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样一个渐进的过程也就意味着到了下半年，我们的旅游大体上可以恢复常态。

　　但从全年来看，不可能达到去年的水平，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至少，我们能活下来。在这个过程之中，也会有许多企业破产。即使没有新冠疫情，就没有破产吗?在正常的经济状态下，企业破产也是一种常态，只不过新冠疫情，加速了这个过程。所以从另外一方面讲，也有可能产生一种行业结构优化的现象。

　　我相信，只要我们个人有能力，就不用担心企业没饭吃;只要我们企业有实力，就不用担心在竞争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这些事儿不能急!与其急，不如缓下来，踏踏实实研究企业怎么发展，怎么创新，怎么在新的格局之下来应对新的需求，谋求新的发展。

　　祝愿抗击疫情取得成功，祝愿世界身心安康，祝愿旅游振兴发展，谢谢大家!来源|中经文化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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